电话被挂断了,兴奋还久久地徘徊在血ye里,好似有了生命一样,不停歇地爬窜到心脏。亢奋感经久不息。
他居然让南乔把他带走了,这真的太疯狂了。他在许圆梨面前做了整整十七年的好孩子,第一次做出如此疯狂叛逆的举动。
一想到对方会带他逃跑,会不知道跑到世界上的哪个角落,没有别人,只有他们俩。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拥抱着彼此睡到日上三竿,可以像两个野孩子一样玩到深夜也不回家。
亦或者是一起在狂风暴雨里奔跑,无论那风雨多么嚣张跋扈,都扑不灭他们身上闪烁的光。
“南木。”当他还沉浸在甜如蜜枣的幻想中时,一个声音在Yin影处响起。
那孩子身体一顿,仿佛被浇上了凉水,血ye一寸一寸冰冷下来,就好像突然被扔进了西伯利亚的冰原之上,只有无尽的皑皑白雪跟冰冷得歇斯底里的风。
倏忽之间,一切美好荡然无存。
“父……父亲?”他呆滞地往后边看,林海魁梧的身姿就靠着门伫立着。他似乎刚刚站在那儿,又好像一直站在那儿。不知道站了多久、听到了多少。
“我会告诉你妈妈的,没想到你居然为了那个小子,把家人都给抛弃了。”
林海盯着南木,如同一只老虎盯着自己的猎物,他一字一顿:“白、眼、狼。”
心脏被狠狠地刺痛了,那孩子身体不受控制地疯狂颤抖。
对南木而言,许圆梨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之一,对方从他小时候就开始温柔细腻地呵护他、照顾他。把自己当成她的亲生儿一样,无私地给予所谓的母爱。
因此,当许圆梨哭着让他活下来的时候,他就乖乖照做了,他一直都在妈妈的怀抱下当一个乖宝宝,久到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,其实自己已经成年了。
因此,那条疯狗隐藏了自己的獠牙与利爪,心甘情愿地被他们囚禁在房。
野狗流浪了太久,一旦有人对他好,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温柔,他也会知恩图报,也会拼尽一切去守护那些对他好的人,宁愿做一条温顺的家狗。
“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,我刚刚只是开玩笑的,求您别告诉母亲。”南木诚惶诚恐地祈求着,目光里闪烁着一片无助。
他瞬间感到了如同海啸一般的压力,死死地把他拽向海底,怎么挣扎也逃不出。
“开玩笑吗?我看不出来,你再给那个人打一通电话,告诉他,你刚刚只是开玩笑。”
——别这样。
“快点,怎么不动了?你刚刚不是说在开玩笑吗?”
——别把我唯一的寄托给毁掉。
对方依旧咄咄逼人:“快点打,不然我把你妈妈喊出来。”
“好,我打。”南木自嘲般地一笑,狠戾地咬着下唇,似乎要把自己的嘴唇咬破。他哀伤地皱着眉毛,几乎是颤巍巍地举起手机,拨打南乔的电话。
“对不起,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……”
南木似乎松了一口气。
“这样吗?”林海拿走他手上的电话,脸上表情晦暗不明,“这部手机是你妈妈之前用过的旧手机,本来也就不是你的,那不如让我保管吧,等明天你再给他打电话。”
南木垂首,一言不发,呆滞地点点头。
他感觉有什么东西碎了,那些好不容易小心翼翼积攒起来的快乐,是如此的脆弱不堪一击。
它们还没有在心底停留多久呢,就全部碎掉了。如同雪碧升腾起来的小气泡,透明又脆弱,轻轻一碰就消失了。
他呆呆地回到房间,把门关上,身体就这样靠着冰冷的木板,一寸一寸往下滑。
——好冷啊。
地板的凉意侵蚀身体,他环抱着自己双臂,仰起头看着天上的弯月。目光所及的仿佛是在嘲笑自己的月亮。
嘲笑自己的天真、自己的傻、自己的不自量力。
南木在朦胧之间想起了不久之前,他跟南乔偷偷躲在桥底下看月亮、南乔去买小零食的时候。一个流浪汉带着报纸一起铺开月光,就这样躺在地上。
南木曾经去问过他,你这样子冷不冷啊?北市后半夜很凉的。对方只是叼着根狗尾巴草摇摇头,他说,他在看星星呢。
天空被云朵笼罩着,只有一丝月华的光芒从天边泄露出来,清柔地笼罩着大地,南木抬头看不见一丝星星。
你星星在哪儿呢?他这样问。
对方只是摇摇头,说,星星一直都在我的心里,从还没有离开过。他说,他的心上人最喜欢看星星和月亮了,每天晚上都要拉着他去看星星,有时候就算只有一点点的光芒,她也会兴奋的跟个小孩子一样。
南木问他,那你的心上人呢。对方只是嚼了嚼嘴巴里苦涩的狗尾巴草,摇着头叹息,她死了,死在第九层了,她还没来得及看晚上的繁星,就那样走了。
那个爱看星星的人就这样死了,但是她还活在流浪汉心里,流浪汉时不时地把她从心里拿出来看一看,发现她还在这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