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在看什么?”
绵密细小的雨丝落在风烬头发上,像一颗颗小珍珠,在他眼前结成一个白蒙蒙的幕,使山上的一切都朦胧不真切。绘墨竹的伞面遮住了毛毛细雨,握着竹节伞骨的手白净修长。
风烬顿了顿,回过头:“没什么。”
温君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,别过脸。
两人同撑一伞,并肩而行,走在襄山刚下过雨的蜿蜒小路上,山路两侧是疏朗有致的树木草丛,触目都是碧绿的颜色,空气里满是雨洗过的树木灌丛的味道,沁凉清润,一时无言。
有人一袭紫衣,撑着描花楹树的纸伞,悠悠地从小路尽头踱来。高挑的身影在碧绿森林中一步一步,踏雨而来。
徐人弗有意无意地穿过两人之间,风烬神色淡淡地与他擦肩而过,左手随意地搭在雪蚕上。温君竹冷冷地回头,对上徐人弗盈盈的一笑,不禁把手里的佩剑握紧了些。
挺脱的墨竹与淡紫色的花簇相错而过,渐行渐远。温君竹快走几步,重新把风烬笼到伞下,风烬身材高大,温君竹撑伞的手渐渐有些酸,风烬看他一眼,把伞接了过来。
“待会试炼就要开始了,”温君竹轻轻说,“我们都得进清都。”
风烬点点头:“试炼而已,只要提防住徐人弗,其余尽人事,听天命罢了。”
清都取自朱敦儒的一首词,是某个仙境的名字,被当年的襄门师尊随手拣来做了试炼空间的名字。那空间如同一个万花筒,不同的人不同时间进去都是不同的境像,有人试炼修为,有人试炼心境,从无类似。
虽说试炼空间有大能下的禁制,不会伤害弟子性命,但终究出现过周萦这样的情况,让温君竹不禁有些担心。他当然知道风烬不需要自己的保护,但他还是想把风烬纳入自己的保护之下,不让他承担一点风险。
温君竹不知道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他还是喜欢风烬,只是每当想起初见的那天,风烬穿着黑色的劲衣,高大英俊的少年在阳光下的古雅回廊抬起头,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向他,他就悸动不已。
温君竹微微抬头,去看风烬的脸。他已经长大了,五官深邃硬朗,剑眉墨目,英俊得像是帝都城墙边刀削斧凿的雕塑,只是更真实而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。他脸上已经有了成年男子的严肃坚毅,神色却总是淡淡的,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。
大家都盛赞风烬礼数周全,细心周到,可他却总觉得风烬的礼貌带着不易察觉的敷衍,就好像好像只要有机会,风烬就会毫不犹豫地离开所有人。
温君竹知道风烬是那风云顶上下来的风,注定难以安定,可这冷淡的风若是愿意吹过他家乡的青鸟花,他也就心满意足了。到时候他照旧做旁人眼里的温润贵公子,一壶清茶几本旧书,日日守着风吹过的青鸟花,回味初见那少年时他沉静内敛的一个眼神。
风烬当然想不到温君竹光是安静地跟在他身边就已经想了这么多,他现在脑子里都是下午的试炼中他要怎么样打败徐人弗。至于温君竹,如果真输在温君竹手里,他就认了。
师弟师妹们都老老实实地在清明殿等着,见风烬和温君竹回来,各自奔向各自的师兄。
风烬收了伞,还给温君竹,朝他点点头,便带襄门诸人先行离开了。
褚紫很在风烬身后,有些困惑地问:“你俩打一把伞?”
风烬无奈地看他一眼:“我没带伞。”
“我是说那温公子一看就是喜欢你,”褚紫露出一个饱含深意的笑来,“你答应了吗?”
“别开玩笑了,我没有这种打算。”风烬失笑,摇着头否定了。虽然风在迟迟没有联系他,但他一直在想办法联系风在,想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。当年风在留下一句想办法离开兰梦洲就消失了,现在的风烬六神无主,只能拼命修炼。
褚紫一脸自信地摆摆手:“不是我说,就你招蜂引蝶的这劲头,保准好事将近了。”
风烬懒得再说什么,只装作没听到,领着诸师弟妹赶到清都入口,襄景已经等在那里了,不多会儿,翁龄也带着梧山书院的弟子赶来,天峰则姗姗来迟。
襄景该说的都已经说过,只朝风烬点一点头,风烬便持剑上前,第一个踏入传送法阵。
不知为何,他手中的雪蚕发出嗡的一声。